張利平

在鋼筋水泥叢林里，人們?nèi)瑛B兒一樣宿在半空，難以感知四季的變化，常生出今夕何夕的疑惑。好在，這幾年的商州城，口袋公園星羅棋布，綠樹紅花掩映，走出家門便可賞景，讓人從花開花落中感受到季節(jié)的變化。

這幾天，公園月季花競相開放，熱烈奔放，像大都市的女子，大方明麗。不經(jīng)意間，綠化帶中的石榴花也探頭探腦在葉間搖曳，有點(diǎn)兒羞怯，有些好奇，它們更像一個個略帶羞澀的鄉(xiāng)下姑娘?？吹揭恢曛耆~子油亮深綠、枝頭點(diǎn)綴著火紅的石榴花的樹，我的思緒回到兒時故鄉(xiāng)的初夏……

石榴花開的初夏，是我兒時的快樂時光。天氣不冷不熱，換上單衣單褲，心情好了許多。午飯之后，約上三五玩伴，以給豬尋草為名，挎上草籠，跑出村莊，沖入對面山洼溝道一心想弄些吃物兒。我們知道生產(chǎn)隊(duì)里哪塊地種有豌豆莢，先跑去拽上兩把，找個僻靜的地方開吃。吃過豌豆莢，又去折野薔薇的嫩莖，我們把它叫刺梅芽，把刺梅芽的表皮剝凈送入口中，清甜爽口，百吃不厭，吃罷滿口生津，回味悠長。吃過刺梅芽，又去采野草莓，這時的野草莓長出指頭蛋大紅紅的果子，像櫻桃一樣，甜絲絲的；有時還用鏟子挖野草莓的根吃，那根比牙簽兒稍微粗些，細(xì)長、褐色，像縮小版的紅薯，味道也像極了紅薯，甘甜可口，細(xì)嚼有一絲清香，是我們愛吃的地下水果。

吃得差不多了，就到坡梁上向陽的亂石灘中逮蝎子，掀開一塊石頭，運(yùn)氣好的話，可以在地面或者石頭背面發(fā)現(xiàn)幾只蝎子。我們把它用木棍夾起來，放入隨身攜帶的小藥瓶或墨水瓶中，之后帶回家用鹽水浸泡、晾干，賣給大隊(duì)藥鋪，可以換薄荷片或酵母片吃。天快黑了，看著空空的草籠，胡亂拽些豬草或捋些槐樹榆樹葉子，回家向母親交差。

不尋豬草時，我們會摘下石榴花制作旱煙鍋?zhàn)印Ｕ乙桓湺?，掐去兩端的?jié)，把石榴花的花蕊掏出來，把麥稈插入石榴花就做好了，有時還從山墻上偷一把爺爺?shù)暮禑熑~子，揉碎，塞入石榴花中點(diǎn)燃，口銜麥稈學(xué)著爺爺?shù)臉幼?，輪流吧嗒吧嗒抽上幾口，常常嗆得咳嗽流涕，惹得其他玩伴哈哈大笑?/p>

老屋門前石堰上的石榴樹有胳膊粗，枝繁葉茂，郁郁蔥蔥，石榴樹根長到哪兒那兒就長出小石榴樹，幾年下來，門前就是一溜兒石榴樹，有大有小。每年夏天石榴花開，花紅似火，綠葉流翠，招惹許多蜜蜂、蝴蝶嚶嚶嗡嗡，能熱鬧一個夏季。遺憾的是，石榴樹結(jié)的果子只有核桃大，婆有時會摘一些快成熟的石榴切開曬干當(dāng)作治拉肚子的偏方，大多數(shù)石榴長了蟲，不等成熟就落了，這恐怕是疏于管理的緣故。石榴樹年年都長出新枝，我們總想偷偷砍一些指頭粗的石榴條去河中捋魚和青蛙，但爺爺不讓我們折，他說到冬天要挑選一些筆直的枝條編籠、編?；\嘴。為此，我們經(jīng)常和大人斗智斗勇，趁他們午睡或忙碌之時，折上幾根撒丫子跑到河邊，一玩就是一下午，為此常受到母親的責(zé)罵。

石榴年年花開，歲月匆匆而過。為了生計(jì)，兒時的玩伴早已奔向或遠(yuǎn)或近的城市，故鄉(xiāng)漸漸成為一個盛放回憶和鄉(xiāng)愁的地方……此時此刻，望著眼前燦爛耀眼的石榴花，我又想起身處異鄉(xiāng)的伙伴，不知他們是否也感知到故鄉(xiāng)石榴花開，憶起童年快樂的日子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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