無違花語｜無心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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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月中旬，趁得天晴，我前往青山江灘漫步，一來曬曬太陽，二來尋訪春天里的野花。

或許是因周一的關(guān)系，江灘上的游人很少。此時(shí)正值枯水期，江水與去年深秋差不多，我行走在水泥斜坡上。

去年秋天，我在斜坡上認(rèn)識了籬欄網(wǎng)（Merremia hederacea），一種扎根在水泥縫中的頑強(qiáng)生命。此時(shí)，我沒見到籬欄網(wǎng)，卻發(fā)現(xiàn)水泥縫中出現(xiàn)無心菜。

在小說《封神演義》中有這樣一段描寫，說比干遭了妲己的暗算，被紂王剜了心，尚能健步走下鹿臺，騎馬行了五七里，來到一處集市上，遇到一個(gè)賣菜的婦人在大聲喝賣無心菜。比干覺得蹊蹺，隨口問道：“菜雖無心可賣，人若無心如何？”婦人答道：“人若無心即死?！毖杂?，比干大叫一聲撞下馬來。

當(dāng)然，書中的“無心菜”只是一種文學(xué)描述，與眼前的植物毫無相關(guān)。此草雖有“菜”字卻無人食用，至少在“挖野菜”之風(fēng)下不被青睞。甚至與籬欄網(wǎng)相比，還顯弱小，整個(gè)植株鋪散開也不過二三十厘米左右。它和城市角落里很常見的繁縷（Stellaria media）、漆姑草（Sagina japonica）比較相似，白色的小花如繁星撒落在碧綠的葉叢。

這不是我第一次見到無心菜。兩年前的勞動節(jié)期間，我在親戚家附近的田壟認(rèn)識了它。回到武漢后，我就很少再見無心菜的花影，只是曾在紫陽湖畔發(fā)現(xiàn)過。

白色的小花有5枚花瓣，花冠直徑大約只有0.5厘米。5枚萼片比花瓣長，外側(cè)有明顯柔毛。花冠中間是卵圓形的上位子房，頂端有3條柱頭，四周分布著10枚雄蕊。

無心菜是一種廣泛分布在亞非歐大陸（北半球）的草本植物。1753年，近代植物分類學(xué)奠基人林奈將該植物命名為Arenaria serpyllifolia。屬名Arenaria源自古典拉丁語詞，本指常生于沙地的多節(jié)漆姑草（Sagina nodosa），林奈將其用作無心菜屬的學(xué)名。

近一百年后，晚清植物學(xué)家吳其濬在《植物名實(shí)圖考》中也記錄了無心菜。不過，他記錄的“無心菜”因?yàn)槊枋龊唵?，結(jié)合配圖也很難確定是哪一種植物。但接下來介紹的“小無心菜”，基本可以確定是《中國植物志》所說的無心菜。

吳其濬對該植物的介紹也很簡單，他寫道：“小無心菜，比無心菜莖更細(xì)，紛如亂絲，葉圓有尖，春初有之?！边@里所說“紛如亂絲”也就是《中國植物志》所描述的“主根細(xì)長，支根較多而纖細(xì)。”此外，“葉圓有尖”稍有些不太準(zhǔn)確，倒是有一種葉子圓形的無心菜叫圓葉無心菜（A. orbiculata），而無心菜的葉子卵形。書中所配插圖還展現(xiàn)了無心菜葉子的另一個(gè)文字沒介紹的特點(diǎn)——對生且無柄。

1996年出版《中國植物志》第26卷時(shí)，植物學(xué)家們將“無心菜”作為正式中文名，該名稱來自1976年的《臺灣植物志》（第2卷）。此外，《臺灣植物志》還收錄了別名“鵝不食草”。然而，“鵝不食草”在不同的古籍中所指并非同一植物，有人認(rèn)為是菊科的石胡荽（Centipeda minima）。

補(bǔ)充一點(diǎn)，有學(xué)者考證認(rèn)為，宋代藥物學(xué)家蘇頌所著《圖經(jīng)本草》中提及的“秦州谷精草”便是無心菜；據(jù)調(diào)查顯示，河南西部地區(qū)民間將無心菜當(dāng)作藥用“谷精草”。

就在《臺灣植物志》（第2卷）出版之前，《中國高等植物圖鑒》（第一冊）也收錄了無心菜，但當(dāng)時(shí)擬定的名稱是“蚤綴”，所在屬Arenaria的中文也就叫“蚤綴屬”了?！痹椤暗谋玖x是跳蚤，又通”早“而指早晨；”綴“的本義是動詞，指縫合，又引申為連接、著作等。這兩個(gè)詞合在一起就令人費(fèi)解，直到我查閱到日本資料才明白。

“蚤綴”一名實(shí)際上是日本人對無心菜的稱呼——ノミノツヅリ（蚤の綴り）。在日語中，蚤（のみ）也是指跳蚤，但此處的綴（つづり）是指用碎布等拼接縫補(bǔ)制成的粗陋衣物。所謂”蚤の綴り“直譯就是跳騷的粗陋衣服，形容無心菜是一種葉子和花都很小的植物。

在英語中，石竹科的一些植物，包括無心菜屬、米努草屬（Minuartia）和種阜草屬（ Moehringia）等統(tǒng)稱為sandwort，他們認(rèn)為這些植物生長在沙地上。無心菜的英文叫thyme-leaved sandwort，thyme-leaved很顯然來自種加詞serpyllifolia，意思是“百里香葉的”，形容無心菜的葉片形狀。英語中的thyme指百里香屬（Thymus）植物，尤其指歐洲原產(chǎn)的普通百里香（T. vulgaris）。

《中國植物志》

一年生或二年生草本，高10-30厘米。主根細(xì)長，支根較多而纖細(xì)。莖叢生，直立或鋪散，密生白色短柔毛，節(jié)間長0.5-2.5厘米。葉片卵形，長4-12毫米，寬3-7毫米，基部狹，無柄，邊緣具緣毛，頂端急尖，兩面近無毛或疏生柔毛，下面具3脈，莖下部的葉較大，莖上部的葉較小。聚傘花序，具多花；苞片草質(zhì)，卵形，長3-7毫米，通常密生柔毛；花梗長約1厘米，纖細(xì)，密生柔毛或腺毛；萼片5，披針形，長3-4毫米，邊緣膜質(zhì)，頂端尖，外面被柔毛，具顯著的3脈；花瓣5，白色，倒卵形，長為萼片的1/3-1/2，頂端鈍圓；雄蕊10，短于萼片；子房卵圓形，無毛，花柱3，線形。蒴果卵圓形，與宿存萼等長，頂端6裂；種子小，腎形，表面粗糙，淡褐色?；ㄆ?-8月，果期8-9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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